逆火而行的上阵父子兵 ——金永新、金龙开展义务消防救援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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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张贴火场逃生自救知识宣传贴。

金氏父子俩对消防车格外爱惜，隔几天就会检查一次。

40年，农村社会发生巨大变化。现如今，一张张电网，点亮了千家万户，一条条马路，铺到家家户户，一根根管道，排进了农家小楼。家家购置了大量家用电器，田间地头处处可见机械化的身影，农民被从繁忙的劳作中解放出来，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随着农村经济的快速发展、农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农村家用电器及燃气用具的快速增加，火灾事故和火灾伤亡导致农村和乡镇家庭致贫、返贫现象时有发生。

如何破解这一难题，保一方平安？除了政府加强专业消防队伍建设，增强广大农村群众的消防安全意识外，活跃在农村和乡镇的一支支义务消防队的作用不可小觑。这些义务消防队走街穿巷，有火情，迅速赶往现场，参与扑救；没火情，进村入户宣传消防知识，为农村和乡镇的消防安全默默奉献。

在辽宁省铁岭市开原市八棵树镇有一支义务消防队，他们家火、山火一起灭。其中，一对父子兵远近闻名，他们是金永新、金龙父子。14年来，这支义务消防队为村民挽回经济损失百余万元。2012年，八棵树镇义务消防队的带头人金永新被评为第一届全国119消防奖先进个人和全国热心消防公益事业先进个人。儿子金龙传承父业，2016年被评为第三届全国119消防奖先进个人。

而这支义务消防队也从初创时的13人发展到35人，从原来的一人一铁锹发展到拥有三辆消防车，成为远近闻名、战功卓著的消防队。这样的变化从侧面彰显了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消防事业的巨变。

镇上有了自己的消防队

消防车铆足劲儿前行，却在半路上被告知：“不用来了，已经烧没了。”由于消防队站距离遥远，在铁岭农村，“远水难救近火”的尴尬事时有发生。

1988年，金永新被八棵树镇政府聘为护林员。自打干上护林员那天起，无论山火还是家火，只要知晓哪有火情，金永新一定会火速赶往现场，参与扑救，直至把火扑灭。

小品中的“大城市”铁岭，实际上是个“大农村”，这里的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六成。多年来，铁岭市农村火灾数量占全市火灾总量的80%以上。

八棵树镇地处山区，距离开原市区100多里，消防车从市里出发，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到达八棵树镇也要1个多小时。一个柴垛着火，因为救得不及时而蔓延上房的事时常发生。

“远水救不了近火”长时间困扰着八棵树镇，由于镇上自有的消防力量不足，很多初期火灾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扑救，受灾户的损失很大。对于当地的村民来说，一场火灾足以把整个家都毁了，让他们成为贫困户。金永新看在眼里，心里十分遗憾和难过。他暗下决心，要组建镇里自己的消防队，为老百姓排忧解难。

“那时候灭火工具太落后，救火只能靠水盆接水或者拿铲子扬沙子灭火，等火扑灭了，能烧的也差不多烧完了。”谈起那段艰难的日子，金永新无奈地对记者说。

2004年，在镇政府的关心和支持下，金永新要建消防队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金永新任队长的八棵树镇义务消防队成立了，13名队员全部为镇林业站护林员。镇政府出资4万元给队里购买了一辆从铁岭市消防支队退役下来的消防车，能装4吨水，但车辆燃油费要自筹。义务消防队负责增援、协助开原市消防大队，并负责本镇及周边林丰乡、李家台镇、上肥镇三个乡镇的灭火任务。

看见这辆退役消防车，金永新十分满足：“我们镇子不富裕，4万块钱对镇政府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支出了。镇政府对义务消防队这些年的关心和支持真的没的说。”

不想看到谁家被火灾给毁了

有了消防车，灭起火来事半功倍。许多火灾，义务消防队就能及时扑灭。村民们纷纷竖起大拇指为义务消防队点赞。

金永新和队员的成就感满满的，可不顺心的事也让金永新和队员们堵心。原来，金永新和金龙拿着水盆救火的时候，大家还知道他们是义务帮忙的。现在开上了消防车，大家都以为是消防队来了，闲话也多起来。

“很多村民都误以为我们是专门救火的，救一次火能拿不少好处，所以只要我们在路上稍微耽误一会儿，等着我们的便是一顿埋怨和一堆难听的话。”金永新对记者说。

“身正不怕影子歪，大家不理解没关系，我们不能撒手不管。乡里乡亲这么多年，我不想看到谁家被一场火灾给毁了！”金永新说。

原来，村民不知道他们是义务救火。后来知道了，村民特意跑到队里来道歉。

八棵树镇义务消防队成立后，因为灭火战绩优异，迅速成为远近闻名的“灭火救星”。全镇18个村的村领导、大部分村民、邻近乡镇的领导都有金永新的手机号码，并把他的号码当成了119火警电话。甚至当地人拨打了119火警电话后，离八棵树镇最近的开原市消防大队还会第一时间联系金永新，请求他们配合去救火。

时光如水，14年来，义务消防队究竟扑救过多少起火灾，金永新自己都无法给出具体数字。他只知道，经历过这么多战役，他的灭火经验越来越丰富，而体力却一天不如一天。在消防队里他是队长、司机、战斗员、宣传员。为了全镇乡亲的平安，他没有休过一个完整的节假日，家里人几乎照顾不上……

烫手的水枪交给儿子

2012年，金永新的灭火事业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即将退休，该让谁来接手这个义务消防队呢？他意识到要抓紧时间选一个接班人了。可是，谁愿意来接过这把烫手的水枪呢？急匆匆地义务救火，时不时自己往里搭钱不说，有时还会遭人误解。思来想去，金永新把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儿子金龙身上。

从记事儿起，金龙就经常看到父亲“一身土、一脸灰”地回到家中，兴高采烈地跟母亲念叨把谁家的粮仓、柴垛保住了。那时候金龙就想，长大了也要跟着父亲干消防，帮乡亲们排忧解难。

2002年大专毕业后，金龙当上了护林员。在八棵树镇，救火是林业站的工作，义务消防队的队员们全部是林业站的护林员，金龙也就名正言顺地加入了义务消防队。

2009年冬天，金龙和父亲正在家里吃晚饭，邻村一个小伙儿来电话说，村里一位孤寡老大娘家的房子着火了，他和父亲放下碗筷立马赶了过去。好在当时没什么风，加上扑救及时，老大娘家只是烧了灶房的一个角，几间大房都安然无恙。火灭了以后，老大娘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义务消防队的队员们跪下了。她说：“保住了我的房子，就是救了我的命！”

金龙告诉记者，就是大娘说的这句话，让他铁了心打算一辈子义务干消防。

2012年，36岁的金龙离开了林业站，来到了镇工业办工作。他一有时间就跟着父亲义务灭火。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每每看到父亲苍老的背影，金龙就会特别心疼。听到别人说“这是谁家老人啊？这么大岁数还往火场里钻”，金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替父亲扛起整个义务消防队，接过父亲手里的水枪。可他知道想要劝父亲退出“江湖”太难了，父亲已经把救火当成了一辈子的事业，只要他还能动，就会去救火。

2012年5月20日，金永新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6月1日，公安部奖励给金永新一辆价值29.6万元的崭新消防车。这辆消防车对金永新来说是最大的肯定，虽然他已经退休，但他要把这辆车传下去。

那时，金永新已经离开了镇林业站。新消防车没有地方停，他就自己出资2.2万元在自家菜地里为心爱的消防车盖了车库。那段时间，一有火情，父子二人就驾车赶去救火，每次救火都是金龙开车。

在被问及为何只有他俩的时候，金龙解释道：“父亲那会儿刚退休，车子就停在家里。一有火情临时通知队员来家里集合来不及，周围村民又不知道如何救火，所以只能我俩去。有时候父亲身体不舒服，就我一个人去。后来队员们也主动请缨，要求一起去灭火。”

父子俩救火可比带着队员救火难得多，一个人控车，一个人抬水枪，水枪喷水时压力很大，仅凭一人之力很难控制。好在大部分村民都知道他们是义务的，会主动帮忙救火。

金永新的老伴宿广清本以为退休后的金永新可以好好陪陪她，可没想到老伴没回来，还把自己儿子也搭进去了。“每年大年三十、正月十五，他从来不在家，现在儿子也跟他一起灭火去了，过年吃个饺子都没味儿。不过这是做好事，看到救完火爷俩开心的样子，我替他们高兴。”

群众心中的“烈火金刚”

正是父亲退休的那一年，金龙正式成为了父亲的接班人。他时刻以父亲为榜样，严格要求自己，给其他队员做榜样。不管是训练还是灭火，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平日还是过节，只要有火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带着队员赶到现场。

因为无数次扑灭火灾险情，这支义务消防队早已成为群众心中的“烈火金刚”。金龙的手机号码也代替了父亲的手机号码，成为当地的火警电话。

2015年2月18日16时许，金龙正陪家人做年夜饭，突然接到了八棵树镇古城子村村民的求救电话，称因燃放爆竹不慎引燃柴草垛。周围还有三家柴草垛紧挨着，火势十分凶猛，若不及时灭火，将危及房屋安全。在危急时刻，金龙跟父亲打了声招呼就冲出了家门，短时间内迅速组织全体队员到位，驾驶消防车急速赶往现场。到达现场后，他和队员们一起灭火，直到18时左右将火完全扑灭才放心离开。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嘱咐村民排查是否存在冒烟的地方。随后“灰头土脸”的金龙回到了家中，与家人吃完晚饭后，又赶紧出去把消防车预热，做好出警准备。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他又接到该村村民的求助电话，说又有房子烧起来了，于是金龙又带着队员火速出发，大年三十他们是在救火中度过的。

自父亲退休后，他带着义务消防队灭了多少次火，金龙自己都记不清了。这期间，金龙从镇工业办调到了镇水利站，成为水利站的站长。金龙平时在镇水利站工作，还负责镇里的防汛抗旱工作，天气预报报道哪里降水量过大，金龙就会到有洪涝危险的村民家中，帮助村民提前转移。而在工作的八小时之外，他传承了父亲的义务服务消防精神，热心消防公益事业10余年，挽回村民经济损失百余万元，2016年被评为第三届全国119消防奖先进个人。

父亲被返聘回了消防队

2016年4月8日，对金龙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父亲被返聘回八棵树镇林业站，继续负责站里的消防工作。自从金永新退休后，金龙一心想让父亲好好休息。遇到小火情，他自己就开车去了，火情严重的时候，就喊着队员一起去，他不忍心年过花甲的父亲还跟着自己灭火。

可每每看到父亲待在家里时那失落的神情，他又有些为难。金龙知道，父亲立志做一名终身的志愿消防队员。当金龙得知父亲要重返林业站时，他既高兴又心疼，高兴父亲又可以继续做他喜欢的事了，心疼父亲年事已高，怕父亲累着。

这几年，金龙救的火不少，挨的骂也不少，有时候还会有人在旁边说风凉话，说他们不专业瞎捣乱。金龙不忍心父亲回来受这份委屈，更不想让父亲知道他一直瞒着父亲的那件事。

原来，当年跟随父亲四处“征战”的那辆解放牌大平头水罐车因为服役时间太长，早已伤痕累累，处于报废状态。金龙一直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他怕父亲知道后心里难受。可父亲重返林业站的第一天就嚷嚷着要见见“老战友”，金龙只好硬着头皮把父亲领到解放牌大平头水罐车前。

“老战友”的惨状吓坏了金永新，车漆斑驳，暗黄的锈迹遍布全身，车门、车头好几个地方都被磕瘪了，喇叭也不能用了……轻抚车身，金永新几欲落泪，自己退休不过4年，怎么“老战友”成了这个样子？当年为了要这辆消防车，他可没少费力。

金龙看着父亲落寞的样子，撸起袖管想要替父亲开启“老战友”的“复活”工程。没想到金永新却说：“算了，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让它歇歇吧。”此时的林业站并没有消防车，平时救火还是开那辆奖励的车。

2018年2月，金龙和父亲迎来了两个“新战友”：一辆铁岭市消防支队赠送的6吨水罐消防车、一辆当地林业部门赠送的6吨水罐消防车。有了这两个“新战友”的加入，父子二人灭起火来如虎添翼。

今年开春，开原市消防大队还送给义务消防队4套灭火防护服。被称为“不穿制服的消防员”的金龙，终于穿上了制服。拿到制服的金龙第一时间和父亲合了影。“自从有了这身衣服，我去灭火，再也没人说我是业余的了，虽说我是一名义务消防员，但我一直都梦想能穿上制服。”

关键要搞好预防

有父亲坐镇，金龙救起火来底气更足了。他和父亲经常私下交流如何才能更好更快地救火，后来金龙意识到，光救火不行，关键还是得做好火灾的预防。

八棵树镇地处山区，村民都以种地为生，很少有机会接触防火知识，更不了解火灾的危害性。一旦发生火灾，村民往往只顾搬运东西而忘了逃生。每年春秋两季，在田间地头都能看到金龙发放防火宣传单的身影。

金龙告诉记者，春秋季风干物燥，是火灾的高发期，有些村民为了省事点火焚烧秸秆，点完了就跑，根本找不到人。“这些点火的村民大多没经历过火灾，他们不知道火有多可怕。我们灭火的时候，身上都被烤得烫烫的。凡是经历过火灾的村民，这辈子都惧怕火，对于农村家庭来说，一场火能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烧没了。”金龙说。

为此，开原市消防大队的消防队员定期来队里帮助义务消防队训练队员，提高大家的灭火技能。“我们原来一门心思研究如何把火救掉，现在意识到火是救不完的，关键还得靠搞好预防。”金龙还特意向开原市消防大队要了一些消防知识宣传单，挨家挨户发放。

“以前我父亲上门宣传知识的时候，全凭一张嘴，有时候说得口干舌燥，人家也不理你。每次父亲回来都怏怏不乐。父亲脾气急，有时候还会跟人家吵一架。现在，上门宣传有了这些传单能省不少事，再加上村民现在都知道是为他们好，也会主动配合，干起事来容易多了。”

带动周边村镇消防事业发展

八棵树镇下窝棚村是金龙重点负责的村。金龙已经成了这里的名人。“金龙是我们村的包片负责人，我们在消防这块可不能给他丢人。他平时宣传得勤，我们也知道水火无情，所以就格外重视消防安全。这些年，我们村从来没发生过火灾。”村民丁振东见到记者时有些激动地说。

铁岭市消防支队的宣传科长刘婷婷与金氏父子是老朋友了。每年都有很多当地的记者来找她要求采访这对父子。“金大爷和他儿子是我们这里的名人，每年119前后都有很多媒体来采访他们，他们确实干得好，帮了我们很多忙，有些时候要不是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控制火情，等我们赶到时不知道会有多大损失。”他们的事迹还被当作典型，在铁岭广泛传播。很多镇、村也相继设立了义务消防队。

在铁岭，像金永新、金龙这样的义务消防队还有很多，比如，获得第二届全国119消防奖先进集体称号的铁岭市新台子镇东孤家子村志愿消防队、开原市云堡镇兼职消防队，这些来自社会的救援力量，绘出了农村火灾防控的壮美画卷。

功成非一日，2016年《辽宁省公共消防设施管理办法》正式实施，与1988年辽宁省人民政府发布的《辽宁省城市公共消防设施建设维护管理办法》相比，新《办法》少了“城市”二字，体现了对农村防火工作的重视。新《办法》中明确提出农村自有消防力量建设的方针，要重点落实“三个抓手”，即村镇消防队建设、消防水源建设、消防车通道建设。

提升我国农村人口的消防安全素养非一日之功，需要有一批像金永新、金龙这样热心消防公益事业的人默默奉献，带动广大农村更多人关注消防、懂得消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