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与自然价值的生态女性主义审视 ——西方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编者按
4月22日世界地球日,是呼吁环境保护、共建人与自然和谐的警示日。在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进程中,如何发挥女性的主体作用,需要首先认知女性的主体价值,并对女性与自然的价值及其相互关系有更深入的理解,对漠视自然的男性中心文化有更深刻的反思。为此,本刊特对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加以评介,以供借鉴。
西方生态女性主义以一种全新的视角把女性解放与自然解放的目标连接起来,试图通过批判机械论自然观和父权制文化,寻求解决生态危机的办法,重新捍卫女性和自然的价值,建立起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和谐相处的新型社会生态关系。
作者:余永跃 李渺
西方生态女性主义特别强调对自然的统治与对性别的统治之间的关系,并以一种全新的视角把女性解放与自然解放的目标连接起来,试图通过批判机械论自然观和父权制文化,革新根植于机械论自然观和父权制基础上的二元思维方式和等级观念,寻求解决生态危机的办法,重新捍卫女性和自然的价值,建立起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和谐相处的新型社会生态关系。
西方生态女性主义的核心概念和代表人物
西方生态女性主义是女性主义与生态环境保护运动相结合的产物,它不仅汲取了女性主义的理论精髓,继承和发展了社会文化的批判理论,而且吸纳了生态理论视角。基于这些集成理论和多维理论视角,生态女性主义发觉对自然的统治和对性别的统治是一个客观事实,并且二者有着内在联系。因此,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在父权制社会,应该将生态运动与女性运动结合,在与父权制统治再次斗争的进程中,解决生态危机和社会危机。
生态女性主义的核心概念是父权制和性别二元论。父权制指的是整个社会中的男性权力体系,其核心是对男性特权和权力的维护并将其合理化,将女性和与之相联的自然客体化。生态女权主义者突出强调父权制所遵从的统治逻辑和压制观念,认为父权制对自然及女性的统治提供了解释、肯定和辩护。性别二元论指的是男女性别是从排斥的角度来定义的,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性别二元论已经造成被夸大了的男女界限与阶层,把女性和与其相联的自然限制在一个被劣等化的特殊领域,应根据生态主义和女性主义原则对人类社会进行重构,创建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文化。
西方生态女性主义理论诞生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其代表人物和著作有:蕾切尔·卡逊《寂静的春天》(1962);苏珊·格里芬《女人与自然:她内在的呼号》(1978);卡洛琳·麦茜特《自然之死:妇女、生态和科学革命》(1980);卡罗尔·吉利根《不同的声音——心理学理论与妇女发展》(1982);马丁·基尔《生态女性主义和深生态学:对同一和差异的反思》(1990);薇尔·普鲁姆德《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1993);范达娜·席瓦、玛利亚·米斯《生态女性主义》(1993);查理·斯普瑞特奈克《真实之复兴:极度现代的世界中的身体、自然和地方》 (1997)等。
西方生态女性主义的主要观点
西方生态女性主义的主要观点可概括为以下几点:
——批判漠视自然的男性伦理,强调女性对自然的认同
西方主流文化认为女性和自然、身体相对应;男性则和人、心智相对应,是具有理性的人及心智优越于感性被动的自然与身体,因此,西方主流文化中女性与自然一样都被视为消极被动的客体,受到男性的控制和统治。
从生态女性主义者的角度出发,一系列的环境破坏、狩猎、动物实验与妇女被强暴、处于社会底层、任人宰割等事实,表明女性与自然存在被男性压迫、奴役的联系,男性与自然及自然化的女性为敌,女性则要与自然和谐相处,共同反对这种等级压迫与统治。因此,女性比男性更适合为保护自然而战,更有责任也更有希望改善人类统治自然的现状——治愈人与非自然之间的疏离。此外,生态女性主义改变了西方传统文化对女性与自然创造生命力的冷漠与歧视,对女性与自然生命的存在及联系提出新的理念,认为大地孕育万物与母亲孕育人类生命的形式是一致的,从女性与自然的天然联系方面,强调了女性身体与精神的自由选择及自然的生态选择的同构性。如马丁·基尔认为,女性对于她们与自然界的联系的感受不同于男性,女性对自然有一种认同感,以一种具体的、爱的行动与自然界相联。因此,女性更接近自然,更适合考虑和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
——批判西方科学技术发展中的父权文化偏见
西方科学技术在取得诸如生物技术、遗传工程、繁殖技术等现代科技进步的进程中,克服了目前社会体制在延续其发展模式和生活模式时所面临的困难,但这种对大自然依赖的忽视亦对生态和环境的可持续发展带来可怕后果。父权文化作为西方近代科学的指导价值是以机械论自然观为理论依据的,机械论自然观把自然看成是死的、被动的客体,认为人类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必须驾驭、征服和统治自然,实质上认可了人对自然及其资源的掠夺、开发和操纵。生态女性主义认为,机械主义自然观实际是由政治权力驱使的。生态女性主义者认识到自然在父权制文化社会中扮演着他者和客体的角色,其存在仅仅是服务于他人的需要和目的,却与自身的需要和目的背道而驰。与自然在人类文明社会中的地位相仿,女性代表了父权统治下人类社会中的他者,她们正努力使自己从男性文化和经济桎梏中解放出来,而这种桎梏使她们长期屈从于男性。
生态女性主义主要领军人物之一的凯伦·沃伦曾指出,父权制所遵从的一种统治的逻辑、压制的观念,为对自然的统治与对女性的统治提供了解释、肯定和辩护。这种统治的逻辑不仅仅是一个逻辑框架,它包含着真实的价值体系,为辩护从属地位的“正当性”提供道德的前提。所以生态女性主义希望创建一个摒弃二元论与穷竭资源机制、尊重整体性、突出女性特质、尊重人类与自然合二为一的生态观。
——否定等级制度,主张平等对待地球上的生命
在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模式方面,西方主流模式认为女性与自然相联,男性超越并统治自然,这实际是一种错误的等级体系世界观。在这个等级体系中,“上帝”是最高级的,生长在地球上的生命是低级的;在所有生命中,人类是唯一有理性的物种和最高级物种,其他依次是动物、植物等;在人类当中,白种男性是最高级的,以下才是其他种族和性别的人们。
生态女性主义的一个主要观点就是反对对生命做等级划分,将社会压迫与生态统治模式两相对照,认为地球上的生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并无等级之分。如斯普瑞特奈克指出,“不仅所有的存在在结构上通过宇宙联系之链联系在一起,而且所有的存在内在地是由与他人的关系而构成的”。生态女性主义者从传统上关注性别歧视发展到关注全部人类压迫制度——性别压迫、种族压迫、阶级压迫、自然压迫,认识到这是统治逻辑的结果,并竭力显示人类对自然努力控制中的无数压迫形式之间的同源性关系,指出所有压迫都是交叉进行的,如果没有全体解放,任何其中一种物种的解放都是不可能的。从这种整体性出发,生态女性主义倡导加强与人类自身及非人类自然的团结,在各种生命体平等的前提下,构建一种健康平衡的生态与社会价值体系。
(余永跃为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导,李渺为该学院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