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郎中”天津来寻根 将正宗中医带回国
留学生在天津中医药大学学习中医。
天津北方网讯: 6月23日,黎明蝶和小伙伴们把收拾好的行李搬到了宿舍楼下,几十个纸箱子整齐地堆在一起,正等待着送往越南。
“下周我们就要回越南了,来中国学习收获很多,尤其是攒下了许多书,这些箱子里大部分都是书。”黎明蝶是天津中医药大学的留学生,在天津学习了两年的中医后,他的中文发音已经能让人忘记他是“歪果仁”了。黎明蝶说,他的理想是回国后成为一名中医医师,用中医药知识来减轻患者的痛苦。
据了解,2015年共有2102名留学生来天津中医药大学学习,这一数字还将逐年增加。虽然他们拥有不同的语言、文化和肤色,但都怀揣着对中医药的热爱,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来到天津,找寻中医药的根。
中医药究竟有什么魅力,让这些国外的年轻人为之神往,到天津苦学中华医术,在学习中医药的过程中他们又有哪些坚持和感受?记者带您走进天津中医药大学留学生的世界。
将正宗的中医带回国
“老板算便宜点儿,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行李,看在是国际友人的面子上给个优惠价吧。”记者见到黎明蝶时,他正跟快递公司的员工砍价,他虽然自称“国际友人”,口音却十分的本地化。
黎明蝶来自越南河内,今年26岁,皮肤有些黑,脸上总挂着憨厚的笑容。把自己的箱子搬下楼后,他又忙着帮女生搬箱子,身上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身边的同学们都拿他打趣,说他是快递公司的员工。
这些箱子上都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越南文字。“这是物品清单,上面写的都是书名,每个箱子都很重。”黎明蝶自己的全部行李加起来近100公斤了。
黎明蝶是越南传统医药大学的学生,这所大学与天津中医药大学达成了合作关系。按照计划,他先在越南学习4年,然后到天津中医药大学学习2年。
来中国留学,最难的还是语言关,黎明蝶说,自己和同学们每节课都会录音,因为一开始大部分课程听不懂,就得靠课后反复听。“起初我们都觉得老师语速太快了,在课堂上,你会看到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着手机在录音。”黎明蝶说,“学校也开设英文教学课程,但我们觉得很多中医词汇翻译成英文就不准确了,学中医还是得听中文。”
黎明蝶和他的同学们上大学前从未接触过中文,他说自己如今中文这么流利,中国的电视剧功不可没。“我在大学时开始看中国的电视剧,我最喜欢看《西游记》和《三国演义》,不管是新版的还是老版的,我都爱看。”
来中国学习2年,黎明蝶的收获不仅是中文水平的提高,中医药的知识也长进不少。“中医药的源头就在中国,2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比我在越南的时候学得更多。”黎明蝶说。
如今的黎明蝶说起针灸、推拿、中药方剂来头头是道。但他说学习中医药却并不是自愿的:“其实我一开始想学经济学,但我父母希望我学中医药,尤其是我爸爸,他对中医药很感兴趣,逼着我选了中医药专业,不过我学了之后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每次回家,家里人都会找黎明蝶推拿、按摩。“我父亲刚跟我通电话,说就等着我过几天回家给他按摩了,他年纪大了,有颈椎病、坐骨神经痛,而我在中国学到的技能真的能缓解他的痛苦。”黎明蝶说。
据了解,目前有近200名越南留学生在天津中医药大学学习,在整个留学生群体中占比较大。“中医药在我们国家口碑很好,近几年学习中医药的人越来越多了,来中国留学对我们越南学生来说是十分珍贵的学习机会,我们希望能把正宗的中医带回去。”
飞机上的中医急救
和黎明蝶一样,来自马来西亚的黄维康也将在今年学成回国,但不同的是,他是马来西亚政府的公派留学生,在中国完成3年学业后,他将立刻到马来西亚卫生部任职。
黄维康今年34岁,来中国前,他在马来西亚卫生部传统辅助医疗部门任职。2013年9月,他被马来西亚政府派到天津来留学,主要学习中西医结合临床方面的知识。
“我在马来西亚卫生部传统辅助医疗部门担任法定组组长,主要负责传统辅助医疗的管理,具体包括修订相关法律、判定医师资质、处理投诉等。”
据黄维康介绍,马来西亚的医疗系统主要以西医为本,在西医基础上还有一些起辅助作用的传统医疗系统。在马来西亚,主流的传统医疗包括中医药、印度传统医学、马来传统医学等类别,而中医药无疑是其中比重最大的,中医医师在所有传统医师中能占到60%。
“中医药是马来西亚重点管理的传统辅助医疗体系,因此政府经常会把干部派往中国学习正宗的中医药,毕竟只有懂得中医药才能管理这一领域,否则你都不懂中医药是什么,人家怎么服你呢?”黄维康说,他是部门里第三个同时拥有中医和西医学位的干部。
黄维康是华裔,祖籍是广东省梅州,曾祖父一代移民马来西亚。说起来,他跟中医药还颇有渊源:“我的曾祖父的爷爷曾经师从清朝名医陈修园,虽然家族移民马来西亚后弃医从商,但直到现在家里还会做一种跌打药酒,这个方子就是从祖辈传下来的。”
黄维康说,自己选择学医,是觉得家族里流淌着医学的血脉,希望从自己这一代把医术重新捡起来。而这次来中国找寻中医药的根,黄维康坦言给了他很多惊喜和震撼。
“在天津我经常有机会跟导师一起出门诊,每一个病人来,导师都要我去学号脉,如果错了,老师会立刻指点我,这样学起来很快。”慢慢地,黄维康发现中医问诊的效率比西医更高,“中医通过‘望闻问切’基本上就能把病情了解到70%到80%了,而西医则要等待血常规、尿常规等检验结果,有的要等两三天。”
在天津学习过程中,黄维康用中医药知识解决过不少在他以前看来是“疑难杂症”的病例。其中最让黄维康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发生在2014年10月。当时他从吉隆坡乘飞机前往北京。飞行一个小时后,飞机上一位新西兰的女生突发急性的呕吐和腹泻。
空姐开始传召医生,黄维康自告奋勇就上了,“患者一开始有些晕厥症状,飞机上药物不多,我就按压她的人中内关,想让她清醒,之后我给她注射了一些西药,但发现呕吐还是止不住。”
“看到西药效果不好,我开始给她做腹部推拿,结果在半个小时内,她的呕吐和腹泻症状都得到了缓解。”黄维康说,“中途机长还出来问过我,需不需要在香港或澳门降落,我对他说不需要,请相信我。”
后来飞机抵达北京机场,患者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后来她还直接去了西安看兵马俑。“这次亲身实践让我体会到了中医药的魅力,运用刚刚学到的中医知识来救治病人让我很满足。”
“隔山打牛”征服外籍学生
不同于以上两名留学生,来自印度尼西亚的施梅芳来中国学习中医药是自己的决定。她在天津中医药大学读研究生二年级,眼下正在做毕业论文:“我做的是古籍的研究,现在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和中国古文打交道。”
施梅芳直言,要看懂中国古文“压力山大”:“学习中医药,简体字对我而言就很困难,如今又要研究古文,里面都是繁体字,学起来就更复杂了,我开始看一页古文至少要花一天的时间。”
虽然学习中医药很苦很难,但这是施梅芳自己的选择,她乐在其中。施梅芳本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读研究生跨界来中国学了中医药。
施梅芳对中医并不陌生,她从小就接触中医食疗:“我记得小时候生病了,比如发烧、便秘等,父母会第一时间采用食疗,如果食疗没有效果,才会带我去医院看西医。”
2012年,施梅芳来到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预科班学习。“我认为,要想学纯粹的中医还是要来中国学习。”在北京念了一年,施梅芳选择来到天津中医药大学继续深造,“我在网上查到,在天津念研究生时间要短一些,还有专门的导师带,学起来会更系统、更细致。”
说起自己当初一拍脑门来中国学中医药,施梅芳自称一度很后悔。“最主要还是语言上的障碍,听不懂,看不懂,刚来中国的时候经常熬夜,但学习效率一般,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挫败感。”但一次用中医知识成功治病救人的经历让施梅芳决意留在中国探寻中医药的宝藏。
2013年初,施梅芳的一个好朋友肚子突然疼得厉害,施梅芳开始在一旁束手无策。她突然想到中医基础理论的老师讲过,腹痛可以按揉足三里,她决定试一试。“我当时参照着教科书的图示,给朋友按了按,结果没过太久,朋友的症状立刻就没了,这让我觉得非常神奇,为什么人肚子疼,按揉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地方就能好呢?在中国武术里有一招叫‘隔山打牛’,我觉得形容中医也很贴切。”
现在,施梅芳除了准备毕业论文,每周还会跟着老师出两天门诊:“有些患者一开始看不出来我是外国人,听到我的口音很奇怪,他们就问我,知道我是印尼人后,他们就会不停称赞我的中医水平,让我觉得天津人很友善。”
施梅芳发现,天津人很会养生,十分注重身体健康,身上有点小毛病都会来找医生咨询。而在印尼,很多人要等到问题很严重才会去医院。
“毕业回国后,我打算考个医师资格证,找一个中医诊所工作,在印尼,许多人是在西医治不好后才会选择看中医,事实上许多病症一开始用中医调理就能很快好转,我回国后要学以致用,让更多印尼人认识到中医药的魅力。”
记者从天津中医药大学了解到,该校每年有2000多名外籍留学生,来自美国、日本、韩国、法国、英国、德国等,但仍以非洲和亚洲留学生居多。他们毕业回国后大多愿意继续从事中医药事业,有不少人像黄维康一样进入政府卫生部门工作,参与制定当地中医药的相关政策,也有很多像施梅芳一样回国成为中医医师,当起了“洋郎中”。有很多留学生学成回国之后取得了卓越成绩。比如,现任越南传统医药大学国际合作部部长段光辉,泰国华侨中医院副院长谢明强等,他们都是天津中医药大学的毕业生。这些来天津寻根的留学生已经成为中医药国际化进程中不容忽视的生力军。
天津在中医药国际化方面始终走在全国前头,不断将中医药国际人才输送到更多国家。即将回国的黄维康说:“蒲公英在中医里是一味药,我们这些留学生就像蒲公英,将中医药的知识带到全世界落地生根。”